之六
為了訓練他們長大後仍有謀生的能力，特教老師們要想盡辦法培養他們一技之長，於是我們教他們洗車還有做麵包(我其實也不會)。什麼樣的麵包要用高筋麵粉我已經忘了，我只記得當小胖第一次成功做出麵包後，興沖沖地拿到我面前說要分一半給我吃的雀躍。
那是我這輩子看過最純真的笑容。
「小胖你好棒喔！」我看著他手上拿著形狀像我昨天拉在馬桶裡的「麵包」，散發著一股不知所云的味道。
「奇怪，大蒜麵包聞起來是這樣的嗎？最近感冒總鼻塞的厲害，這下我也不知道嗅覺究竟是恢復還是變的更差了。」我接過小胖手上的麵包喃喃自語說著。
做了一上午的麵包，下午第一節是國文課，但小胖卻沒有回來上課。
特教班學生曠課屢見不鮮，可能是爸爸又喝醉了，抑或是媽媽上夜班還沒醒無法送小朋友來學校。但在王老師十年教學的生涯裡，從來沒有發生過學生在學校裡消失的事情，因此她非常緊張。我們跟警衛不斷確認小胖沒有偷溜出學校，也調了監視器來回翻找，小胖就像是隱形人般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令人遍尋不著。
小胖有可能自己翻牆走出學校嗎？還是對面國中的不良少年隔牆勒索並綁架了他？還是從四樓的音樂教室窗邊…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每個人心裡的恐懼怪獸就被豢養的越來越恐怖猙獰，足以吞噬一個人正常的理智。
「葛葛葛葛葛葛格…」小華偷偷拉了拉我的衣角，罕見的對我說話。
「小華你別吵，葛格在忙。」自閉症的小孩，很少主動跟人搭話。但可惜心急如焚的我此刻沒有多餘的閒工夫應付他。
「葛葛葛葛葛葛格…廁所好好好好好像有有有有人…」
教室後面改建到一半的新廁所工地，傳來一陣微弱的呼救聲。
我們發現了小胖，他跌坐在自己滿地的穢物裡。
小胖雖然是男生，但120公斤的巨大身形並不具有蹲著痾大便的能力，因此我們都會讓他使用無障礙廁所的馬桶。那天，剛好馬桶在整修，我們卻忘了跟他說。於是小胖自己跑到了新廁所的施工處著急著打開無障礙廁所的門，卻發現馬桶根本還沒裝。
小胖實在忍不住了，朝著底下黑漆漆的洞蹲了下去，卻再也站不起來。
幸好新廁所的工程也接近完工，只差馬桶還沒裝上去。如果是像非洲一樣深不見底的茅坑，我不知道我和王老師要怎麼樣子去面對光想著就令人毛骨悚然的後果。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小胖好不容易的拉起來，我們身上都沾滿了小胖的穢物，卻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葛格、老師，謝謝你們。」
「我做的麵包，你們回去一定要吃喔！」
~未完待續~
#賴俊佑醫師
Comments